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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米楼的檐角还挂着晨露鬼子六正翻看费雨桐誊抄的赈灾粮册忽然见亲兵神色凝重地闯进来手里举着卷油皮纸:“大人!查到了!曾家这三年侵吞的河工款够赈济半个江西的流民!” 油皮纸“啪”地拍在案上沾着的泥点溅到费雪蕾刚算好的账册上。

她凑过去看时指尖触到那行“三年共计贪墨纹银七万三千两”的朱批忽然想起二姐昨夜攥着被角说的话:“曾家老太爷总说河工款有亏空原来是他们自己吞了......” 费露浓端着药碗从厨房出来听见“曾家”二字脚步猛地顿住青瓷碗沿的热气熏得她凝脂般的肌肤泛起薄红。

“那笔修堤的银子......”她的声音发颤赤金点翠钗的流苏扫过腕间的旧伤“去年汛期溃堤淹死了七个佃户曾家却只赔了每家两匹粗布......” 鬼子六的指节捏得发白玄色官袍下的脊背绷得像张满弓。

他想起那些在赣江边泡得发胀的尸体想起费露浓锁骨处被曾家老太爷推倒时撞出的淤青想起账册上那行行浸着血泪的数字——这哪里是贪墨分明是拿百姓的骨头填自己的金库! “备马!”他踹开椅子时案上的茶盏震得粉碎。

费雨桐慌忙将费露浓护在身后素银手环挡在她胸前:“六爷息怒二姐她......”话未说完已见鬼子六提着长刀冲出巷口亲兵们的甲胄声像滚雷般碾过青石板路。

曾家的朱漆大门被撞开时老太爷正搂着新纳的妾室逗鸟。

看见鬼子六浑身是霜的模样他慌忙将翡翠鸟笼往丫鬟怀里塞绸袍下摆扫过满地的瓜子壳:“六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话音未临已被长刀抵住咽喉。

“七万三千两河工款藏在哪?”鬼子六的刀尖划破他的领口露出松弛的皮肉。

曾家少爷从后堂跑出来锦袍上还沾着酒渍:“大人明察!是底下人捣鬼......”话没说完就被亲兵按在地上发间的金冠滚到费露浓脚边——她不知何时也跟来了湖蓝襦裙在曾家的鎏金地砖上像片倔强的青苔。

费露浓盯着那顶金冠忽然弯腰捡起指尖掰下上面的翡翠珠花:“这珠子是用溃堤那年的灾款买的吧?”她将珠花狠狠砸在曾家老太爷脸上赤金点翠钗的锋芒扫过对方的老脸“你让账房给我灌避子汤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 抄家的校尉们从地窖里拖出十几个木箱金银珠宝滚了满地其中那只嵌着红宝石的妆奁正是当年曾家哄骗费露浓交出的嫁妆。

“还有账本!”费雪蕾忽然指着书架后的暗格那里藏着的流水账记满了曾家如何虚报工价、克扣粮款字迹与费露浓当年批注的账本如出一辙。

曾家老太太被押出来时还在撒泼打滚银钗扫过费露浓的裙角:“你这个不下蛋的贱货!肯定是你勾结对头害我们!”费露浓没躲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忽然抬手摘下鬓边的蔷薇花往老太太脸上一扔:“我虽无所出却比你们这些蛀虫干净百倍!” 鬼子六看着被押走的曾家人忽然瞥见墙角那架紫檀木琴——是费露浓嫁过来时带的嫁妆琴弦早已被老鼠咬断。

他想起她昨夜在渔米楼廊下绣的瘦竹想起她颈间凝脂般的肌肤上那道浅疤忽然对亲兵道:“把这琴送到渔米楼。

” 暮色降临时曾家的匾额被卸下来劈成了柴。

费露浓抱着修复好的琴坐在渔米楼的灯影里指尖抚过重新上漆的琴身忽然弹出段《广陵散》的调子。

费雪蕾端来的桂花酒还冒着热气映得她腕间的旧伤泛着淡粉像朵终于得以舒展的花。

鬼子六站在天井里听琴忽然明白有些账从来不是银子能算清的。

就像费露浓那三年的磋磨就像赣江边那七具无人认领的尸体终究要以雷霆手段扫尽这人间的浊尘才能让正直的人在月光下挺直腰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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