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伴随着一声悠长而疲惫的汽笛缓缓驶入了沪市火车站。
巨大的穹顶下人声鼎沸南来北往的旅客如同潮水般涌动嘈杂的脚步声、行李拖拉轮的滚动声、各地方言的呼喊声、小贩的叫卖声交织城一首属于大都市的、永不停歇的背景音。
空气里混合着汗水、香烟、廉价香水和火车机油的味道浓烈而复杂。
许知意抱着小女儿傅叶澜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提着那个轻便的旅行袋随着人流有些艰难地挪出了车厢踏上了月台。
两个孩子似乎被这喧嚣的景象所震撼瞪大了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
就在这人头攒动、几乎让人迷失方向的站台上一个清晰而充满激动的声音穿透了所有的嘈杂精准地传入了许知意的耳中: “知意!叶澜!这边!” 那声音带着沪上口音特有的软糯却又因急切而拔高了几分充满了毋庸置疑的熟悉感。
是许母! 许知意的心猛地一跳她立刻踮起脚尖循着声音的方向急切地望去。
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在出站口附近的那排铁栏杆后她看到了那两个翘首以盼的身影。
许母穿着一件藏青色的确良短袖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在脑后挽成一个利落的发髻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和急切正用力地朝他们挥着手。
而她身旁站着的正是许父。
他今日穿了一件浅灰色的短袖衬衫下身是笔挺的西装裤身姿挺拔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人群中扫视最终牢牢锁定在他们一家四口身上。
“爸!妈!”许知意眼眶一热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也用力地挥了挥手。
傅叶澜也看到了岳父岳母沉稳地点了点头抱着孩子护着许知意朝着那个方向奋力挤过去。
终于两拨人在拥挤的人流中汇合。
许母一把就从许知意怀里接过了小孙女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哎哟我的小乖乖让外婆看看坐火车累不累啊?”她又腾出一只手紧紧握住许知意的手上下打量着女儿眼圈泛红“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许父则先是拍了拍傅叶澜的肩膀沉声道:“一路上辛苦了。
” 简单的寒暄之后许父许母便领着他们朝车站外走去。
许父开来了一辆黑色的老式轿车虽然款式陈旧但擦得锃亮在这个年代这已是相当体面的代步工具。
车子驶离了喧嚣混乱的火车站开进了沪市那些静谧而富有情调的街道。
梧桐树巨大的树冠在街道上空合拢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两旁是各式各样的洋楼带着旧日的风华与岁月的沉淀。
最终车子在一栋三层高的白色小洋房前缓缓停下。
小楼带着明显的欧式风格白色的墙面在夏日阳光下显得有些耀眼红色的瓦顶拱形的窗棂窗台上还摆放着几盆开得正盛的绣球花。
最令人惊喜的是楼前那个用白色栅栏围起来的小花园虽然不大但绿草如茵几丛月季开得热烈还有一个小小的葡萄架投下了一片惬意的阴凉。
“到家了快进来!”许母抱着孩子率先推开那扇漆成墨绿色的、带着铜质门环的大门。
屋内是另一番天地。
地板是深色的实木擦得光可鉴人。
客厅宽敞明亮摆放着丝绒沙发、红木茶几和一架立式钢琴墙上挂着几幅意境悠远的山水画。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食物的香气那是“家”特有的、温暖安稳的味道。
最有趣的是两个孩子的反应。
或许是因为血脉相连的天性也或许是这个新奇的环境吸引了他们他们丝毫没有表现出对陌生环境的恐惧和认生。
刚一被放到柔软的地毯上两个小家伙就像两只被放出笼子的小兽立刻开始了他们的“探险”。
大儿子手脚并用地满地乱爬对沙发腿、茶几的雕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时不时还试图扶着墙壁站起来。
小女儿爬得慢些但也咿咿呀呀地跟着哥哥的方向蠕动抓起地毯上的流苏就往嘴里塞引得大人们一阵手忙脚乱又开怀大笑。
这充满生机的童趣瞬间填满了这栋曾经有些过于安静的小楼也让许父许母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消失过。
傍晚时分丰盛的晚餐已经准备就绪。
长长的餐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摆满了许母亲自下厨烹制的佳肴。
有浓油赤酱的本帮红烧肉油光锃亮香气扑鼻;有清蒸的鲥鱼肉质鲜嫩上面铺着细细的姜丝和火腿丝;有碧绿清爽的炒青菜;有炖得奶白的鸡汤;还有几样精致的沪上小菜。
这不仅仅是一顿饭更是许母倾注了无数思念和关爱的盛宴。
一家人围桌而坐。
许知意和傅叶澜照顾着两个孩子许父许母则不停地给他们夹菜。
“知意多吃点这个鱼补脑子读书费神。
” “叶澜尝尝这个红烧肉你妈炖了一下午呢。
” 两个孩子也吃得津津有味米糊糊沾了满脸逗得大家笑声不断。
餐桌上气氛融洽其乐融融。
许父还开了一瓶茅台酒给傅叶澜和自己都斟上了一杯。
他端起酒杯昏黄而温暖的灯光映照在他脸上将他眼角的皱纹也柔和了几分。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女儿、女婿还有那两个活泼可爱的外孙最后与身旁的老伴对视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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