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沿巷如同它的名字一样紧贴着污浊的河道狭窄、潮湿、拥挤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煤烟、腐烂垃圾和廉价烧酒的混合气味。
这里是京城光鲜亮丽外表下隐藏的溃烂伤疤贫民、苦力、暗娼、以及见不得光的各色人等在此挣扎求生。
丙字柒号是一处几乎要坍塌的破败大杂院里面挤了十几户人家吵闹不堪。
柴房位于院子最深处紧挨着臭气熏天的茅厕平时几乎无人靠近。
我如同一个真正的落魄租客低着头避开那些警惕或麻木的目光悄无声息地摸到柴房门口。
门上一把锈迹斑斑的旧锁。
我取出那枚青铜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拧。
咔哒。
锁开了。
我迅速闪身而入反手将门关上。
柴房里堆满了破烂家什和干柴光线昏暗蛛网遍布空气中满是尘土和霉味。
角落里一个黑影动了一下。
我瞬间握紧了匕首低喝道:“谁?” “灰蛇?”一个有些耳熟、却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女声响起。
借着门缝透入的微光我看清了那人——竟然是听雨楼的那位柳大家!只是此刻她换上了一身粗布衣裳脸上也做了些许伪装但那双清冷的眼睛和独特的气质却无法完全掩盖。
“柳大家?”我惊疑不定“您怎么会在这里?” “此地不宜久留长话短说。
”柳大家的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很快“老常传信说你带了要紧东西出来?” 我立刻意识到她就是老常让我找的人也是孙千户临终未能说出的那个名字!她竟然是这条线上的人! “是。
”我没有犹豫从贴身处取出了那枚染血的青铜密令递了过去“孙千户临终前交给我的从那个自杀的驿卒身上搜出。
” 柳大家接过密令手指在接触到血迹时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凑到门缝边仔细查看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狼卫调兵令……”她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他们……他们竟然动用了狼卫?!” “狼卫?”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一支早已被裁撤、只存在于传说里的秘密部队直属内廷负责处理最肮脏的勾当……”柳大家的声音充满了恐惧“这令牌是最高级别能调动狼卫执行……清洗和刺杀任务!他们用这个来灭口和传递指令说明……说明他们已经毫无顾忌了!” 内廷!秘密部队!清洗刺杀! 我心中巨震终于明白孙千户为何如此恐惧为何对方要不惜一切代价灭口!我们触碰到的根本不是普通的细作或贪腐而是直指最高权力核心的阴谋! “我们必须立刻将此事上报!”我急道。
“上报给谁?”柳大家苦笑一声笑容凄楚“北镇抚使?他现在自身难保!南镇抚使?他或许知情但态度暧昧!厂公?他老人家恐怕已经被架空或软禁了!否则狼卫怎会重现人间?!” 她的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我最后的希望。
连厂公都可能出事了?这场政变风暴的级别和范围远超我的想象! “那……我们怎么办?”我感到一阵无力。
柳大家紧紧攥着那枚密令眼神却逐渐变得坚定:“还有一个人……或许能阻止他们。
但风险极大!” “谁?” “皇后娘娘。
”柳大家吐出四个字让我差点惊叫出声。
皇后?!深居后宫的她如何能插手这等血腥的朝堂斗争?! “娘娘母家势微平日不涉朝政但正因如此或许才未被那些人重点监控。
”柳大家快速解释道“而且娘娘素来仁厚且……且与冯公公有些香火情分(冯公公当年曾对娘娘母家有恩)。
这是唯一可能绕过被控制的厂公和锦衣卫直接将消息捅到御前的途径!” 冯公公?又是冯公公!老常是冯公公旧部柳大家似乎也与冯公公有渊源?这条线竟然能追溯到那位早已失势的前朝权宦? “如何接近皇后娘娘?”我知道这是唯一的希望但难度无异于登天。
“三日后是宫中采买宫女的日子。
”柳大家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我有一旧友在负责此事的嬷嬷手下当差或可设法将你……扮作净军杂役混入宫中。
但入宫之后如何见到娘娘就只能见机行事甚至……听天由命了。
” 扮作净军杂役混入皇宫?这计划太过疯狂一旦暴露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但看着柳大家那坚定的眼神想到孙千户的死想到那枚染血的狼卫令牌我知道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干。
”我没有任何犹豫沉声道。
柳大家深深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好。
明日此时还在此地我会带来衣物和凭证。
记住从现在起你叫‘小柱子’是个哑巴。
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开口说话。
” 她将密令小心收好又叮嘱了几句细节便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柴房。
我独自留在黑暗腐臭的柴房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
从辽阳的尸山血海到北镇抚司的明争暗斗再到如今卷入这惊天政变的漩涡中心……我的命运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动着一步步走向未知的深渊。
皇宫大内那是比北镇抚司诏狱更加危险的地方。
这一次或许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但我别无选择。
我握紧了拳头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三日后紫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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