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血还在滴。
一滴砸在祠堂青砖上像梅子落进深井连回音都沉了底。
沈微澜没抬头。
她只盯着那方被符纸封死的灵位——檀木漆黑朱砂画符压着一道铁链链头嵌进墙缝像是要把名字锁进地底。
她知道那是谁的灵位也知那符是谁贴的。
谢老夫人一生信命却最怕命反噬她。
她蹲下身袖口滑出一道银光是秋蘅给的薄刃。
刀尖抵掌心轻轻一划。
血涌出来不急顺着指缝往下淌。
她没去擦只将手掌覆在灵位前的砖面上。
砖纹微动。
“蘅……芜……” 两个字从血泊里浮出来墨色如新笔锋清瘦是她曾在旧卷上见过的字迹——母亲的字。
她喉头一紧却没出声。
只低低启唇吟出一句《蘅芜悼亡辞》:“孤月照空帷夜寒侵素衣。
” 音落血珠腾起在空中凝成细线沿着灵位边缘游走如笔走龙蛇。
那“萧氏夫人灵位”六字被血线一绕竟开始剥落朱砂如灰烬般簌簌而下。
肩头红莲忽然灼烫。
封印反噬来了。
符纸无风自燃火苗青白带着阴气扑向她面门。
她不动血继续流音继续吟。
“风不来花自开——” 最后一个字出口火焰轰然炸开又瞬间熄灭。
那灵位“咔”地内陷三寸底座裂开一道暗缝幽光透出。
春棠上前半步手已按在算筹上:“机关三重血、音、心缺一不可。
” 沈微澜点头指尖抹去唇边一缕血丝。
她早知此局也早备此身。
第一道锁在暗门入口形如莲瓣中央凹槽需血滴入。
她割腕血落槽中却悬而不入像被什么挡住。
“不是至亲之血。
”冬珞轻道目光扫向谢云峥。
他站在影里玉佩在手指节发白。
听见这话他没迟疑上前一步掌心一划血滴落。
血光流转莲瓣缓缓开启。
“同源。
”冬珞低声“非血亲是命契。
” 谢云峥没应。
他只看着那道开启的门眼神沉得像井底寒潭。
他不知自己为何能开这锁只知那一夜雪中他的血与她的印记共鸣时心口像被什么撕开过。
第二道锁是音锁刻着半阙《蘅芜谣》。
曲调从未外传唯有圣女一脉口授。
沈微澜闭眼轻启唇: “棠梨开风不来 孤女归月徘徊……” 音波触锁石门轻震第二道开启。
秋蘅眉心一跳:“这曲……我母亲曾提过是安魂之调只在祭礼终了时奏。
” “那为何她会?”夏蝉低声。
“因为她本就是魂归之人。
”冬珞望着沈微澜背影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第三道锁无字无纹只映出人心。
门开刹那沈微澜眼前浮出三幕:她焚婚书于雪中灰烬如蝶;她弃侯府信物于河水流不回头;她立于风雪对先帝残影说——“我不承命”。
心锁无声开启。
密室深处一方玉案静置。
其上是那件传说中的襁褓——红莲纹绣边丝线已旧却未朽。
襁褓中央压着半块残玉纹路如断莲。
沈微澜一步步走近脚步轻得像怕惊了什么。
谢云峥跟上玉佩在掌心微颤。
他知这玉佩是谢家信物祖上传下从不离身。
可此刻它竟在共鸣。
“需玉佩与血脉共启。
”冬珞道。
沈微澜点头指尖划破血滴在襁褓边缘。
谢云峥将玉佩贴上。
玉鸣如蝉轻颤三声。
襁褓“啪”地弹开暗格一道金光冲出化作一卷圣旨悬浮空中。
黄绢墨字龙纹压边: “萧氏女蘅承天命掌红莲赐名微澜镇国之钥代代相守不得违逆。
” 春棠倒吸一口气:“镇国之钥……不是侯府兵符是她。
” “她才是镇国侯位真正的命定之人。
”冬珞声音冷而准。
秋蘅盯着圣旨忽道:“这旨是活的。
” 众人一怔。
“墨迹有脉动。
”她指尖虚点“像……还在呼吸。
” 沈微澜伸手圣旨缓缓落入她掌心。
触感温热像握着一颗跳动的心。
就在此刻—— 窗外飘来歌声。
依旧是《蘅芜谣》调子却变了不再是孤女徘徊而是安魂引路: “棠梨开风不来 血归处魂归来……” 声音缥缈却带着一股极淡的香——棠梨香。
春棠猛地抬头:“那是我种在后园的棠梨……可它今晨才开第一朵。
” “可香已入曲。
”冬珞瞳孔微缩“这曲需圣女之血觉醒才能引动天地共鸣。
它是安魂曲也是——归位令。
” 沈微澜抬头望向窗外。
月光斜照树影斑驳。
那株棠梨树在风里轻轻摇花瓣未落香却已散。
她忽然想起什么低头看那灵位底座——血绘“蘅芜”二字旁有一枚模糊指印像是谁临终前用尽最后力气按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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