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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楼的木窗是老松木做的框子边缘被岁月磨得圆钝没上漆露着木头本身的浅棕纹理凑近了能闻到淡淡的松脂香。

窗扇没关严底下留着道指节宽的缝——不是刻意留的是昨夜肖雅起夜时推窗透气后来忘了推到底木轴卡着点陈年的木屑就这么悬着。

山雾就是顺着这道缝钻进来的绝不是猛冲直撞的性子倒像只刚睡醒的家猫踮着肉垫蹑手蹑脚地挪先探出一缕乳白的气在窗缝里打个转确认没动静才慢悠悠地漫进屋子。

雾里裹着清晨红土山特有的凉那凉不是北方冬天刺骨的寒是带着点土腥气和野蕨类潮气的润凉沾在我裸露的胳膊上时先泛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接着那凉意顺着毛孔往肉里渗激得人轻轻打了个颤。

我低头看胳膊上还留着昨天练靶时被蚊子咬的小红点雾落在上面竟像给红点裹了层薄纱颜色都淡了些。

这雾浓得很不是那种朦胧一片的白是能看见细碎的水汽在飘——像极了肖雅上次磨豆浆时锅里冒出来的细白浮沫一粒一粒的在煤油灯的光里泛着浅淡的光飘到竹梁上就粘在木头的纹路里留下一点湿痕。

雾飘到竹制梳妆台时没急着停下。

梳妆台是肖雅嫁过来时她外婆亲手编的竹篾拼的桌面被她用细砂纸磨了无数遍光溜溜的能映出模糊的影子。

雾落在镜面上不是一下子凝住的先是像一块透明的薄纱轻轻敷在玻璃上把镜面原本的冷光捂得软了些;过了片刻薄纱慢慢聚成极小的雾珠一颗挨着一颗挤在镜面的边缘像谁用细针挑了些碎钻镶在那儿——煤油灯的光扫过去雾珠里就映出一点一点的黄晃悠悠的像星星落在了镜子上。

我凑到镜子前看镜里的人影被这雾晕得发柔。

肖雅坐在镜前的竹椅上侧脸对着我轮廓像被温水泡过似的模糊了棱角。

她的睫毛很长垂着能看见每一根睫毛的末梢沾着点雾的湿偶尔轻轻颤一下像蝴蝶扇动翅膀。

鼻翼微微张着呼吸很轻嘴角还带着点浅浅的笑意——想来是还没完全醒透还陷在梦里的甜意里。

连她耳后垂着的浅棕色碎发都像是裹了层朦胧的光那头发是她前几天刚剪的长度刚到耳垂发梢有点自然卷雾落在上面让发丝看起来更软了几缕贴在她的耳后随着呼吸轻轻蹭着皮肤她没察觉只是偶尔偏一下头像在跟雾玩似的。

她坐的竹椅是老物件椅背的竹片被一代代人坐得光滑极了泛着浅黄的包浆——那包浆不是刻意擦出来的亮是常年的体温、汗水浸进去又被布擦了无数遍才养出的温润光泽竹片的边缘都磨成了圆弧形摸上去一点不扎手。

肖雅的手搭在椅扶上指尖轻轻勾着竹片的纹路她的指甲刚涂了层淡粉色的指甲油是上次丽丽姐送她的颜色浅得几乎看不出来却让她的指尖显得更白了指甲盖边缘修剪得整整齐齐透着点小姑娘的细致。

我从身后走过去时竹地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这竹楼是用老毛竹搭的地板的竹片之间留着细缝走快了、踩重了就会发出响。

我早摸清了规律每一步都踩在两根竹梁中间的缝隙处那里的竹片垫得厚受力匀不会响。

走的时候我特意放轻了呼吸把重心压在脚后跟再慢慢挪到脚尖生怕惊动了肖雅。

竹地板的触感有点凉隔着薄底的布鞋能摸到竹片的纹路偶尔还能感觉到缝隙里漏下来的风吹在脚背上有点痒。

走到她身后时我先停了片刻看着她的发顶——她的头发刚洗过还带着点椰香洗发水的甜味那香味混在雾的潮气里变得很淡却很勾人。

然后才慢慢抬起胳膊环住她的腰。

胳膊刚碰到她的身体先触到的是她身上雪纺连衣裙的料子那料子薄得像蝉翼是肖雅最喜欢的浅杏色上面绣着细碎的樱花纹针脚密得很我指尖划过的时候能摸到线的凸起。

料子轻得很贴在她的身上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像一片云裹着她。

指尖透过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腰侧软肉的温度——比我的掌心略低一点带着点雾的凉却又透着股鲜活的暖。

那软肉很有弹性我轻轻碰一下她就下意识地往我这边靠了靠像只依赖人的小猫。

我慢慢把掌心贴在她的小腹上掌心的温度刚传过去就感觉到一丝极轻的起伏——绝不是呼吸时腹腔那种规律的张合是更浅、更细碎的颤像早春刚破壳的雏鸟用嫩黄的喙在我掌心轻轻啄了一下力道轻得几乎感觉不到却又那么清晰;又像埋在土里的种子刚顶开第一粒湿润的土带着点怯生生的劲软得让我心尖发疼。

我赶紧屏住呼吸连胸口的起伏都放轻了生怕自己的气息重了惊着这团小小的生命。

肖雅似乎感觉到了手慢慢抬起来覆在我的手背上她的手心有点凉指尖轻轻蹭着我的手背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是宝宝在动吗?”我点点头把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声音放得比雾还轻:“嗯在跟咱们打招呼呢。

”她笑了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脸颊轻轻蹭了蹭我的胳膊像在撒娇似的。

雾还在屋子里飘落在我们交叠的手上留下一点湿却一点不觉得凉反而透着股说不出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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