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参加科举考试需五生联保。
容与、桂氏兄弟、陈穆远再加上一个李昉恰好凑够了五人作保的廪生也不必容与操心桂家便全包了他只需分摊每人的二两银子便是。
二月十五寅时三刻容与醒来。
灶间飘来椒盐胡饼的焦香混着母亲昨夜熬的党参鸡汤味。
吃过早饭容与收拾了行李准备出发小妹容妍揉了揉眼攥着连夜编的艾草穗踮脚往容与行囊里塞:“阿兄带着这个驱号舍的霉虫子!” 容婉捧着新浆的棉袍立在驴车旁指腹反复摩挲襟口暗绣的修竹纹。
那针脚比寻常密三倍她特意在浆洗时掺了明矾粉布料看起来极为硬挺。
“与儿。
”李月棠突然按住她欲接汤碗的手“这护身符……”她从袖中摸出半枚断玉缺口处磨得温润“你爹当年赴考戴过的……” 残玉触肌生凉。
容与认得这枚玉它可以算是那位“父亲”唯一的遗物。
当年初来此地时家中实在艰难李月棠只得当了千辛万苦保下的细软只有这枚玉她实在没舍得。
容与没叫母亲送出门自己背着行囊往村口去没回头背对着母亲和姊妹挥了挥手叫她们早些回去。
到了村口已有两辆马车停在那里。
桂四叔作为代表架了马车来村里接人——桂锦行一家都住在进贤县城里桂四叔担忧兄嫂年纪大了硬是没让他们来回折腾只叫在县里等着便是。
他往桂锦程怀里塞了鎏金暖手炉转头却把块羊脂玉平安扣系在容与腕上:“二郎替我好生盯着锦行!” 被点名的正主正缩在车辕啃糖画闻此言缩了缩脖子却没敢大声反驳什么只是嘟嘟囔囔的。
另一边李昉还揉着眼睛打哈欠从自家父亲手里接过行李李夫人抹着泪往陈夫子手里塞荷包:“先生多担待昉儿夜里踢被……”话没说完就被丈夫瞪回去讪讪然缩回手。
陈穆远抱着《策论集注》独坐车尾晨雾微微打湿了书页。
…… 卯时的晨雾漫过青石板几人在马车中分别落座桂四叔突然拍响车板:“起程——” 容与回头时见天光乍亮一线鱼肚白从天地之际浮现李昉娘亲的啜泣混在车铃里村子某处已冒起了炊烟。
陈夫子突然敲响铜铃惊散雾中寒鸦:“《论语》有云——”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五道声音参差不齐地接上桂锦行故意拖长的尾音荡进雾霭被桂四叔一巴掌拍在脑袋上。
马车比牛车脚程快得多不过一个多时辰便到了县里此时正赶上县城开门。
容与来过县里许多次这一次看着城门口“进贤县”的石刻感觉却截然不同。
为了让桂锦行安心考试桂父桂母手一挥直接在考院附近新添了一座别院。
容与踩着脚凳下车抬眼望见匾额上“青云居”三个鎏金大字檐角蹲着的貔貅石兽威风凛凛——只这大门就比他在村中见过的所有房舍都显得气派。
“东厢三间归你们!”桂锦行甩着镶玉的马鞭指画鞭梢缠的茜色流苏扫过容与束发的青绸带“我爹特意请了聚仙楼的厨子今儿晌午吃炙鹿唇!” “咳咳……”容与咳嗽两声看向陈夫子。
“考前吃这么油腻的东西你不要命了?”陈夫子自然知道容与是什么意思。
为防突然改变生活习惯造成不适在参加科考之前有经验的人家都是不敢给学子胡吃海塞的要是在临考的时候拉了肚子岂不是无妄之灾? 看见陈夫子的戒尺桂锦行一下蔫了只得吩咐一旁候着的厨娘准备些清淡好消化的家常菜来。
原本准备一展身手的厨娘也有些泄气不过想着只要照顾好了少爷无论如何都是有功便又重振气势下去准备了——豆腐上都能雕花家常便饭怎么就不能做出水平了? 等着分好了房间陈穆远抱着《策林拾遗》径直往西厢去了。
他一向少言临近下场更是惜字如金得厉害。
容与倒是也猜出些眉目。
在场的五人桂锦行家的豪富自不必说李昉家也是良田无数的地主桂锦程家不富但背靠桂氏吃喝不愁——原本算她家家境最差逃荒来的人家哪有家底?可她家近些年也渐渐起来了。
只有陈家是真正的普通农户陈穆远有兄弟姊妹好几个因为他读书天赋最好全家勉力供着他念书就指着他一人得道好鸡犬升天——这次给廪生的二两银子都不定是怎么七拼八凑的。
这压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住的。
他只是沉默了些没有变态已经很坚强了。
在别院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同除了吃喝都有人照顾容与几人仍旧是闭门苦读。
可是眼看着陈穆远屋内的灯几乎没熄过精神一天比一天差陈夫子悄悄联系了桂四叔。
这一日容与临窗誊着夫子新拟的时务策忽听得院中传来桂四叔的吆喝声:“走走走出去逛逛!南街的那家状元楼说书先生正讲今科热门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