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锈迹斑驳的风铎被穿堂风掠过陡然发出一串细碎清响“叮…当…叮…”如冰珠溅落玉盘瞬间刺透了公堂上因压抑而凝固的死寂。
堂上的于恒猛地拍案而起惊堂木发出前所未有的巨响! “放肆!”于县令须发皆张眉宇间怒焰灼灼直指那四名行刑衙役“尔等何人?本官未曾下令竟敢在公堂之上擅动私刑?眼中可还有王法?可还有本官?!” 于恒的震怒绝非伪装他初来乍到正欲立威肃清吏治姜家父子竟敢在他眼皮底下公然操弄刑具简直是对他官威的赤裸践踏! “拿下!”于恒声震如雷。
堂下忠于县令的数名衙役早已按捺不住闻令便立刻扑出。
目标却不是容与或胡三娘而是那四个捧着刑具、不知所措的行刑衙役。
那四名衙役虽与姜县丞有旧又如何敢公然与县令作对?一阵锁链哗啦声夹杂着闷哼惨叫四人瞬间被扭翻在地。
刘家众人怒骂声浪即将再次掀起的一瞬一阵穿堂风旋过檐角铜铃猛地连声急响短促而清脆却又带着一种金铁交击的寒烈。
就在此时—— “圣——旨——到——!” 一声带着独特穿透力的长喝如同裂帛般骤然撕破了县衙外的喧闹与堂内的肃杀。
县衙外原本被刘家堵塞的大门处人群如同潮水般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巨力向两侧排开。
八名身着御赐麒麟补子飞鱼服、腰佩横刀的天隼司亲卫目不斜视如入无人之境。
紧随其后的是两列身着青色曳撒、手持净鞭、龙旗、金瓜等卤簿仪仗的太监。
在堂上堂下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位身着宝蓝色过肩蟒纹坐龙补子曳撒、面白无须、神情矜持中带着一股天然威压的青年太监手持明黄绢轴在四名亲卫的护卫下缓步踱入公堂正门。
他那带着审视的目光落在了人群中央的容与身上眼神微动。
“南昌府府学生员新晋案首容与接旨。
”太监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公堂之上无论官民包括刚刚还震怒的于恒以及面无人色的姜氏父子全都齐刷刷地扑倒在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片山呼之中唯有容与缓缓整肃了衣冠拂去肩上不知何时沾染的微尘这才从容不迫地躬身行礼道:“生员容与恭聆圣谕。
” 太监展开明黄绢轴朗朗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闻农乃国本器利农工。
兹有南昌府生员容与进献新式水车并曲辕犁等法深蕴机巧颇益稼穑。
更有‘青秧术’验之于湖广等地成效斐然。
嘉其颖悟才思心系黎庶特敕封尔母容李氏为七品孺人锡之敕命。
尔其钦承勿替朕命。
钦此!” 圣旨简短信息却如惊涛骇浪! 七品孺人!敕封诰命! 这意味着容与之母已是朝廷正式命妇享有相应品级的敕命和尊荣容与从一介生员瞬间跃升为堂堂朝廷七品敕命孺人之子! “生员容与叩谢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容与的声音平稳有力叩拜后恭敬接过圣旨。
那太监待容与起身脸上那份矜持才略略松动浮起一丝堪称温和的笑容:“容案首请起。
恭喜令堂了。
容案首心系民生利国利农万岁爷龙心甚悦。
咱家姓赵贱名一个全字奉李公公之命前来颁旨李公公还特意让咱家带个话问容案首安好。
” 容与心中暗思:李公公在今上身边得脸的姓李的太监恐怕就是掌印太监李忠了。
赵全与容与寒暄几句容与均谦逊应对言辞得体。
赵全脸上的笑容更满意了。
寒暄毕赵全的目光终于转向还跪伏在地、大气不敢出的于县令身上声音恢复了那种淡淡的威仪:“于县令此间闹哄哄的所为何事?咱家来时见县衙外堵得水泄不通哭声震天啊?” 于恒忙不迭起身额头已渗出细汗。
他虽为容首辅一系却也只是小角色面对京中来使尤其是手持圣旨的太监亦是心怀敬畏。
他连忙将刘万金翻车身死、尸骸车驾堵门、刘家指认万通车行、公堂勘验车轴以及方才乱象大致禀明。
“……正因此案悬而未决勘验车轴存疑歹人又竟敢公堂之上意图用刑方才导致惊扰天使。
”于恒语气沉重不忘强调“勘验存疑”和“意图用刑”之恶。
赵全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在明黄圣旨的绢面上轻轻摩挲着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他的目光淡淡扫过姜县丞、姜少威父子又瞥了一眼被捆缚在地、呻吟待毙的衙役最后看向地上那几件狰狞染血的刑具眼中厌恶之色一闪而逝。
赵全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慢悠悠地道: “呵……用刑?对谁用刑?对咱家刚才才宣读圣旨、敕封其母为孺人的容案首?对万岁爷新封的孺人之子用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