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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王阁九重飞檐挑着七十二盏琉璃宫灯江风掠过朱漆雕栏将“秋水共长天一色”的鎏金匾额映得浮光跃金。

容与立在凭栏处金丝襕衫上的暗绣竹纹随烛火明灭远望如披一身碎星。

前世她也曾来过滕王阁游览未料今日竟还有机会来此——历年的鹿鸣宴也不都是在滕王阁举办今次倒是赶巧了。

然而古时月映着今时月却照不到不知何处的未来。

“容案首在此!”不等她惆怅完不知谁高喊了一声数十青衫学子如潮涌来。

容与眼见不好瞧见桂锦程和叶润章站在一边闲聊迅速向他们那边靠近了些:“叶兄锦程师兄!” 桂锦程眼看这场面也吓了一跳但还是很有担当地抬臂拦了拦委婉道:“诸位兄台且慢!要敬酒也得排个次序——”话音未落琉璃盏已如雪片递到容与跟前。

一名身着鸦青直裰的秀才挤到了最前边神情激动道:“容案首好诗才!那一首《桃花庵歌》可称惊世绝句!”言罢又叹息一声“可惜在下无缘那日未能去参加诗会只能从他人口中听闻容案首风姿。

” “兄台客气了佳句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容某也不过是替天传诗请!” 容与摸摸鼻尖和那学子一碰杯。

杯中酒还未咽下去便见一名身着蓝衫的学生跟着举杯上前道:“不谈诗文容兄那篇《论中原恢复之要》开篇‘勾践保民而后沼吴’真如惊雷劈开混沌!”杯中醇酿随动作泼出几滴在容与袖口绣的墨竹上洇出金斑“只是‘以文同化’四字倒像在骂我们这些武夫世家?” 叶润章在容与身侧低声道:“刘家祖上出过云麾将军如今弃武从文了。

” “刘兄祖上战功卓着岂不知‘上兵伐谋’?” 容与微微颔首以示谢意瞧了瞧这位学子看着不像是咄咄逼人的倒是开玩笑的意味多些遂反手斟满双杯:“昔年诸葛武侯七擒孟获靠的可不是蛮力。

” 她指尖轻叩盏沿率先一口饮尽杯中酒那刘秀才也叫了一声好便笑着离开。

叶润章在一旁斜倚着湘妃竹屏扇尖挑起侍者盘中的金丝蜜枣:“容弟这‘伐谋’之论倒让我想起谢道韫守会稽——三千诗书退贼兵。

” 满场喧闹中秦学政的鹤纹官袍已扫过青石阶。

“好个‘诗书退贼兵’!”秦学政捏着鎏金酒樽眼底盈满笑意他这一来倒解救了容与——书生们纷纷向学政行了礼便拘束地各归其位。

容与舒了口气也跟着向秦学政行礼问安。

“免礼免礼。

”秦学政虚扶一把继续笑言“以容生之才如何会是浅薄女子?那疯妇怕是得了癔症……容生受委屈了。

” 阁中倏静。

此处的大多数人都旁观了那一场公案寂静过后便是议论纷纷大多都在附和学政所言。

谁知容与垂眸望着酒液中晃动的灯影竟有反驳之意:“学生读《后汉书》班昭续写《汉书》时可曾有人问她‘女儿家终究难掌史笔’?” 孙知府的茶盏落在案几上闷闷一声竟震得案头鹿鸣鼓微颤:“班昭乃奉诏修史岂能等同科考?” “大人明鉴。

”容与心下暗叹一声忽然展颜“学生只是感慨天下奇女子不知凡几若谢道韫、班昭生在今日怕也能金榜题名。

” “好!容案首好见识!”江夏书院的白须山长击节而起“容案首可知谢道韫当年在庐山白鹿洞讲学门下七十二学子皆称‘咏絮门生’?”他颤巍巍捧出一卷《东山雅集注》扉页赫然拓着谢氏“未若柳絮因风起”的手书残印。

桂锦程也为容与捏了一把冷汗此刻便趁机挤到席前宝蓝绸袖扫落几颗松子:“要我说容案首这般才华便真是女子又如何?” 满堂哄笑声起滕王阁中再次热闹起来众人纷纷起身离座敬酒只是见秦学政仍兴致不高的样子便无人敢去打扰。

戌时初刻滕王阁九重檐角的青铜编钟齐鸣三响鹿鸣宴正式开宴。

以容与为首三十六名新晋秀才执竹简分列丹墀两侧齐诵《诗经·小雅》:“呦呦鹿鸣食野之苹……”诵声随江涛起伏惊起江心白鹭。

南昌知府孙应勤着云雁补子官袍登临主位手持鎏金酒爵高诵:“皇恩浩荡文运昌隆——” 话音未落八名衙役抬进青铜鹿尊尊口吐出的佳酿染红青石阶暗合“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的旧典。

而后便是三献礼: 首献礼乃是秦学政领众学子朝孔圣像行三跪九叩。

容与随众人叩首心中平静——至圣先师启迪民智她心中崇敬拜得心甘情愿。

老学政孔雀纹官袍扫过香案将特制的“鹿鸣墨”投入歙砚。

而后八府巡按捧出御赐“青云笔”蘸赣江水在十丈素绢上写“为国抡才”。

笔锋过处烈烈江风将素绢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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