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章的五月已有了鸣蝉府学午后的蝉声泡在槐荫里叶润章只穿着中衣躺在自己那边的榻上扇着折扇纳凉。
忽然他从床上坐起来压着嗓子小声道:“容哥儿睡了没?” 容与本就不习惯跟人同处一室又时刻担忧自己的身份暴露哪里睡得着?但还是装作睡意朦胧的样子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回应来:“嗯……?” “今儿下午又没课上咱们出去逛逛?听闻文昌书肆进了新话本是从金陵那边传过来的。
” 容与本来不大想去听着叶润章说起话本也有了些兴趣——读书再刻苦也不能没个放松的时候。
再说了即便她自己不看不也能给母亲和姐妹买些回去?省得她们在家中烦闷。
“行啊陈师兄今天下午有课么?” 虽然到了府学容与在乙字科陈穆远在丙字科但她还是习惯性地称呼着师兄。
叶润章和容与跑去寻陈穆远的时候他似乎刚刚洗了衣裳手上还都是水就被两个人拖出了宿舍。
西市牌楼下容妍昨日念叨的面人摊子已支起了青布伞。
叶润章没带洗砚容与也叫容易先回家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活能帮忙的三位书生走在街上叶润章时不时瞧见什么好玩的价也不还便直接掏银子。
走了不到两里地三人手里抱的泥偶、竹编、根雕便积了一大堆在叶润章又想买什么的时候容与艰难地用胳膊捅了捅他:“叶兄我现在有点后悔没叫洗砚和容易跟着了!” 叶润章摸着鼻尖笑了笑招呼着两人坐到茶肆里喝茶歇脚顺便打赏了几个钱叫小二跑一趟府学通知洗砚来搬东西。
叶润章给的赏钱不少府学也不大远店小二喜笑颜开地应了给他们上了一壶碧螺春便离开了。
“叶兄快看!”正喝着茶容与突然扯了扯叶润章的袖口“那灰衫书生怀里的《策论精要》边角盖的是不是府学藏书楼的戳?” 叶润章被她扯得腕间琉璃串叮咚作响也张望了一下:“哦……是丙字科的刘兄啊他来这边做什么?” 三个人对视一眼——主要是叶润章好事遂将买来的一堆东西托付给茶肆看着等洗砚来了直接带走而他们几个人跟着那同窗往前走又拐了个弯眼睁睁地看着人走进了一家书肆。
书肆上方挂的牌匾正是——文昌书肆。
推开文昌书肆的雕花门樟脑味混着陈年纸香扑面而来。
几人装作来买书的样子也就陈穆远不太自然。
容与的脚刚沾上青砖地便见柜台前排着三五个青衿书生。
最前头那人正是那位刘秀才正将一摞工楷册子推向掌柜:“《四书章句》全本按您说的乌丝栏誊的。
” 陈穆远瞳孔微缩——书生磨破的袖口露出一截里衣补丁叠着补丁那窘迫……叫他格外眼熟。
书肆老板倒是没有盛气凌人的样子而是笑盈盈地拨着算盘珠子:“二百页给六十文朱批另算。
”一边说着又从柜台下摸出叠竹纸“刘生要不要试试这个?新到的《会试墨卷》抄满百页给八十文。
” 容与和叶润章也知道是误会了对视一眼都有些讪讪转到另一个书架旁眼看着刘秀才攥着铜钱出去了。
许是过于激动刘秀才也没发现这边有几个熟人免了一场尴尬。
就在此时容与瞥见陈穆远喉结动了动她想了想忽然高声问:“掌柜的在您这儿抄书是怎么个说法?” 叶润章会意从书架上抽出《农政辑要》晃了晃:“这本书抄一本的话能得多少钱?” “农书价贱百页才四十文。
”老板叼着烟杆敲了敲砚台一边给后边的书生算账一边笑着搭话“不过也要看字迹如何太过潦草的话我们可是不收的。
小哥儿若是想试试不妨先来写几个字看看?” 容与率先上前接过老板递过来的笔墨在草纸上写了几句论语。
叶润章也跟着去凑热闹陈穆远瞧了抿了抿唇也跟着上前写了几行字。
书肆老板捡起纸页瞧了瞧笑道:“您三位的字都写得极好不过小老儿丑话说在前头抄书可不比自家习字不能涂改原本和纸张都由书肆提供笔墨您自备若有损毁或是抄出的质量不合格可是要扣押金的。
” 这话是向着三个人说老板的眼睛却是瞧着陈穆远可见他也晓得真正想做这一行的人是谁。
容与扭了扭腕子故意笑着说:“那还是算了!陈师兄叶兄我可不耐烦干这个我去瞧瞧那边的话本子。
” 叶润章也用差不多的借口溜了。
等陈穆远和老板谈完抄书的事过来寻自己的同窗就见容与正挑出本《酉阳杂俎》。
叶润章凑过来念扉页题诗:“‘神仙列传多妄语’这写书的倒还是个狂生…”话没说完陈穆远已抱着一本《四书章句》和一摞竹纸过来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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