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绮韵的目光瞬间凝在那封信上捏着玉簪的手指一紧。
芷兰的声音压得极低:“小姐是……容家的容易大哥让我给您的。
他让我务必亲手交给您只给您一人看……” 刘绮韵的眼神瞬间变得极为复杂有惊诧有隐忧甚至……还有一丝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仿佛溺水之人看到浮木的微光。
她没有立刻去接信而是警惕地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声音比芷兰还低:“确认身后没人跟着?” “回小姐奴婢仔细看了好几遍应该是没有的。
”芷兰忙道她的手心都紧张得出汗。
刘绮韵这才伸出纤纤玉指拈起了那封轻薄的信函。
信封很粗糙没有任何署名。
她手指灵活地撕开封口抽出里面薄薄一张信纸。
信的内容出乎意料的简短字迹也是规规矩矩毫无锋芒: “见字如面。
七小姐离家日久家中亲眷甚念。
夫人咳疾入冬后稍有反复幸得良药已无大碍。
令弟顽皮依旧前日爬树掏鸟蛋又摔了膝盖啼哭半日祖母以糖果哄方止啼。
家中一切如常勿念。
听闻小姐即将安顿新居路途遥远不便若日后需捎带些家乡物品或口信可托人送至应天府城外西郊十里坡附近竹林东首第三户人家即可。
村野之地略备薄茶以待。
家母常言小姐仁善若有闲暇或可往来慰藉思亲之情。
切切保重身体。
” 整封信读起来完全是一封再普通不过的“报平安、叙家常”的家书。
字里行间说的都是她姨娘的身体、幼弟的淘气、祖母的反应。
甚至字迹都刻意模仿了家里账房先生那种规整但带点笨拙的字形。
然而刘绮韵读着这平平无奇的絮叨捏着信纸的手指却几不可查地轻颤起来。
她的嫡母刘通判的嫡妻身体康健得很哪来的咳疾? 幼弟一直身体弱姨娘从不让他淘气何谈爬树掏鸟蛋? 这字迹……虽然学得七八分像但横折勾的收笔处那一点极其微妙的凝滞她一眼就认出这绝非账房先生的手笔。
她的心骤然缩紧。
胸中那团积压已久的沉重郁闷瞬间被一阵剧烈的心跳震穿久违地兴奋起来。
“西郊十里坡……竹林东首第三户人家……”她在心中默默念着将这地址细细咀嚼了几遍确认每一个字都刻在了脑海里。
这绝不是姨娘会让人带的话!姨娘只会让她在皇子府谨小慎微依附嫡母族亲何曾说过可以来往? 这封信是容表兄递来的橄榄枝。
或者更确切地说是通向一条暗影小径的入口。
他在告诉她: 一、他在京城关注着她的动向。
二、他理解她现在的处境——信中提及“新居安顿”、“路途遥远不便”都是在暗示二皇子府绝非善地。
三、他留下了一个极其隐秘、非熟悉之人绝难联想、更难以被皇子府势力追查到的联络地点。
四、他在隐晦地表达:若有麻烦可寻此处。
这封信如果被截获就算二皇子府的人看到也不过是一封寻常的、甚至写得有点拙劣的家书里面全是家长里短唯一的地址指向的也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乡下地方。
查?能查什么?派人盯着那村户人家?那只会是普通的守园人或农户甚至可能根本就不是真的地址查无可查。
风险被他用最稳妥的方式降到了最低。
刘绮韵静静地坐着信纸上的墨字在她眼前变得有些模糊。
这字字句句传递的信息比任何直接的承诺都更能击中她内心那根绷紧的弦。
一种混杂着酸楚、冰凉、以及一丝被雪中送炭的暖意搅动的复杂情绪在心底翻涌。
她以为自己踏入皇子府的那一刻身后的所有路都被斩断了没料到……在那未曾期盼的角落里还有人递来了一根无影无形的丝线。
“七小姐仁善……”她咀嚼着最后这句话唇角慢慢弯起一个极浅极淡的弧度却比哭还难看。
是啊容表兄还记得她当初对容家的“仁善”。
只不过这份“仁善”背后有多少无奈又有多少算计只有她自己清楚。
刘绮韵轻轻吸了口气压下心潮翻涌面上迅速恢复成一贯的温婉娴静。
她动作优雅地将信纸小心地重新折好放回信封然后对芷兰道:“拿火盆来。
” “小姐?”芷兰不解。
“烧了。
”刘绮韵的声音平静无波“母亲的关切之心我已收到留着反倒易弄丢了。
烧了吧免得碍事。
” 芷兰连忙去角落的小火盆里拨旺了炭火。
刘绮韵看着那粗糙的信封连同里面的家书被投入火中火焰贪婪地舔舐着纸页瞬间化作一团焦黑蜷曲的灰烬。
屋内檀香氤氲温暖依旧。
刘绮韵目视着炭盆里最后一点火焰黯淡下去彻底熄灭只留下一点点灰白。
那被烧毁的“家书”仿佛从未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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