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梅枝划出一道柔和的弧线不偏不倚正好落入容与伸出的手中——那是她今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抬手去接“飞花”。
在所有目光的注视下容与垂眸看着手中的梅枝指尖拂过嫩绿的花萼。
她略一踌躇竟抬手将这带着小妹心意与春日清香的梅枝轻轻簪在了自己束发的青玉簪旁。
苍青如墨的发间一点红梅缀绿萼瞬间点亮了那清逸的容颜平添了一抹人间鲜活的气息。
这一举动引起了楼下一片低低的惊呼和更多倾倒的目光。
“啊!他接了!他接了一支梅花!” “那是谁家的小姐?” “簪花了!他簪在发髻上了!天呐……人如美玉花如点缀……当真是……” 瞬间无数或好奇或嫉恨的视线穿过花海看向丢出梅枝的方向——清雅居的那扇窗子“啪”一声关上了。
对面的阁楼中一位穿着淡紫色春衫、显然颇通文墨的小姐望着这一幕眼中欣赏的异彩涟涟带着些“痴态”般喃喃自语道:“容探花……探花二字怎能道尽这谪仙风骨?‘六街人聚看春华’可春华在他身边亦失了颜色。
我观他清朗如月沐风含露真真是……哪似探花郎分明是漱月郎!” “漱月郎?”旁边有另一位小姐听得真切眼睛一亮复又咀嚼几遍“漱月……好!清风明月洗人寰‘漱月郎’……贴切!当真贴切!” 这声“漱月郎”如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涟漪迅速扩散开去。
队伍行进间越来越多的人在品读这雅号越品越觉得妙不可言。
清风朗月清逸绝伦不似凡尘客……此情此景除却“漱月”又能用何词描摹其神韵之万一? 于是这日之后京城里口耳相传、引无数闺阁梦想的数个名字又多了一位清逸卓绝的“漱月郎”。
马匹悠悠踏过了最后一条街巷。
欢腾的人潮渐渐落在身后唯有余晖泼洒将两道同样出色气质却截然不同的身影拉得很长。
容与微微仰头感受着晚风拂过发间梅枝的微凉触感目光投向远处被落日染红的层层叠叠的屋宇。
新科进士们打马游街过后便各自回住处休整预备参加晚上的琼林宴。
容与策马回到竹石居那扇略显朴素的乌木门前时已是斜阳慵懒之时。
喧嚣渐歇残留的春意渗入石板缝隙巷子里只有远处隐约的市声。
他翻身下马动作依旧轻巧那匹原本桀骜不驯的枣红马此刻温顺地打着响鼻。
推门而入院内早已忙碌起来。
马婶闻声从厨房探出头脸上明明带着焦虑却是喜气洋洋的:“公子可算回来了!快快歇歇!这游街一站就是大半日水米未进的身子怎么受得了?厨房煨着热热的粳米粥还有新蒸的芙蓉糕最是养胃了!您先用点垫垫琼林宴虽是山珍海味谁知几时才能排上席面可不敢空着肚子熬时辰!” 她絮絮叨叨着手脚麻利地转身去张罗。
与此同时内室里喜儿正跪坐在矮榻上神情专注得近乎紧绷。
她面前摊开的正是刚刚由鸿胪寺差役送来的琼林宴所需“探花”命服。
那是一袭簇新的绯罗圆领袍云纹织金华贵非常。
然而这象征无上荣耀的华服为了照顾大多数中第者的体型尺寸并不那么合身—— 尤其是容与身量清瘦挺拔这制式袍服的肩宽和腰围都稍显松垮穿在身上虽无碍观瞻却少了几分应有的精神气度。
喜儿小心翼翼地用齿薄的铜针别住袖口和下摆的褶皱用粉石在衣料内侧极轻地画下需要收窄的记号。
她的动作又快又稳针线在她指间翻飞如同穿花蝴蝶。
边改还边嘟囔:“朝廷里管事的大人真是…这衣裳做这么大穿在公子身上岂不晃荡?白糟蹋了这样好的料子和公子这般好身段…得赶紧收几针这腰线不拢住晚上席间走动都不利落…” 容与对她们的忙碌报以一丝温和的笑意没有多言。
她依言先去喝了碗马婶端来的温热米粥粥香滑稠带着最朴实的慰藉。
至于那碟精巧的芙蓉糕他只略尝了一小块——仙人也是要吃饭的更何况她还没成仙呢。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容与的侧脸上映照出眉宇间几分不易为人察觉的疲惫但那双眸子经历了街市的喧嚣与人心的浮沉后此刻沉淀得越发清冷沉静。
短暂的休整时光在忙碌与静谧的交织中飞快流逝。
当喜儿终于吁了一口气将最后一道明线针脚收紧、小心熨平后那件绯罗官服已然焕发出新的光彩肩线流畅腰身合度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少年探花清如修竹的风姿。
“公子好了!”喜儿将衣物捧起眼中满是成就感和欣赏“您试试定比刚才精神百倍!” 她只着重收了腰线和肩线只是几针便叫布料都乖乖待在该去的地方。
至于仍旧宽阔的袖口袍角她便没有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