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皇后狠狠瞪了裴昱一眼。
裴昱被母后一瞪有些无措地摸了摸鼻子目光在母亲和妹妹之间游移了一下这才对着柔嘉声音放低了些带着点象征性的劝诫:“咳咳柔嘉……母后也是担心你。
宫外毕竟不比宫里安全。
以后、以后还是不要这样了免得惹母后生气。
” 这话说得干巴巴的毫无兄长的力度和气势更像是完成母亲交代的任务。
柔嘉对着哥哥做了个鬼脸笑嘻嘻地没当回事:“知道啦知道啦!皇兄你就是胆子小。
你看人家容妹妹多厉害!对了皇兄回头你帮我问问武师傅能不能教我点真功夫?我不要那些花架子!” 裴昱闻言倒没有不愿意只是有些为难地看向余皇后:“这……习武之事需得母后首肯……” 余皇后看着眼前这对儿女——一个像烈火跳脱张扬恨不得捅破天去;一个像静水温吞内敛毫无主见。
她心中那股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再次翻涌上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挥了挥手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罢了罢了都下去吧。
柔嘉回去好好思过!昱儿你也回吧。
” “是母后。
”兄妹俩对视一眼同时应声。
柔嘉蹦蹦跳跳地拉着还有些茫然的裴昱离开了未央宫。
走到门口时裴昱还不忘对殿内侍立的宫女太监们叮嘱了两句这才跟着妹妹离去。
殿内重新安静下来。
夕阳的余晖将殿内映照得一片暖融却驱不散余皇后眉宇间那抹化不开的郁结。
她沉默良久才长长叹了口气对着侍立在身侧的心腹李嬷嬷道:“嬷嬷你说……这两个孩子的性子若是能换一换该多好?” 李嬷嬷是看着余皇后长大的老人深知主子的心事。
她上前一步温声劝慰:“娘娘宽心。
公主殿下性子活泼刚强些也好将来出降性子烈些总不至于被人欺负了去。
四殿下……性子是温善了些但极孝顺又待人宽和宫人们都念着他的好呢。
” 余皇后闻言唇角勾起一丝苦涩又带着傲然的弧度凤眸微抬望向殿外那片被宫墙切割的天空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本宫的女儿金枝玉叶天之骄女。
即便性子温顺娴静这普天之下又有谁敢欺负她分毫?”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然而那深藏眼底的一丝忧虑与无奈却如同暮春傍晚悄然弥漫的薄雾无声地笼罩在未央宫华美的殿宇之上。
她需要的是一个能支撑起江山社稷、有魄力有手段的继承人而不是一个对宫女都温和有礼、却毫无锋芒的“老好人”。
这份沉重远比女儿偷溜出宫带来的惊扰更让她心力交瘁。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熔金般泼洒在琼华宫的重重琉璃瓦上将这处离未央宫不远、精致华美的公主寝宫映照得辉煌夺目却也透着暮色的深沉。
柔嘉公主迈过琼华宫高高的门槛脸上强撑着的“乖巧”面具在踏入自家宫门的瞬间便彻底卸下。
她脚步生风金丝绣鞋踏在光可鉴人的金砖上发出清脆急促的声响带起的风拂动了廊下垂挂的纱幔如同她此刻憋闷烦躁的心情。
“春桃!春桃!”她径直走向内殿的起居暖阁扬声喊道语气带着不耐。
一个身着浅绿色宫装、容貌清秀的大宫女应声急匆匆小跑过来正是公主的心腹春桃。
她脸色发白额上还沁着细密的汗珠眼神里带着惊惶与不安垂首立在柔嘉面前:“奴婢在殿下……” 柔嘉看都没看她径直走到黄花梨木嵌螺钿的梳妆台前坐下对着光亮的铜镜看着镜中自己那带着明显兴奋还未完全褪去的脸蛋伸手用力一拽将簪在发髻上那支沉甸甸的赤金点翠步摇“哐当”一声丢在妆台上发出清脆刺耳的响声吓得旁边侍立的几个小宫女肩膀一缩。
“不是让你替本宫遮掩着点吗?怎么才半天功夫母后那边就得了信儿?!”柔嘉的声音又急又恼带着被揭穿后的恼羞成怒。
她猛地转身那双漂亮的杏眼瞪着春桃怒火几乎要喷出来:“你是怎么做事的?!废物!” “殿下恕罪!”春桃“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薄薄的春衫下膝盖磕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然而她此刻却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匍匐在地磕了两个头身体瑟瑟发抖声音带着哭腔:“奴婢该死!奴婢……奴婢真的尽力了!” “您刚走奴婢就按您的吩咐叫冬雪假扮您在暖阁里抚琴说您今日身子不爽利不想见人可皇后娘娘派人来送点心也不知怎么就露了口风……奴婢……奴婢真的没想到啊!” 说完春桃又砰砰砰磕了几个头暖阁内顿时鸦雀无声几个侍立的小宫女也吓得脸色煞白纷纷跟着跪倒一片大气都不敢出只听到春桃压抑的啜泣声。
柔嘉看着跪了一地的人尤其看着春桃那恐惧的模样脸上的怒火反而滞了滞。
她烦躁地摆摆手声音里那股冲天的火气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泄了大半:“行了行了!别在这哭哭啼啼的烦死了!滚下去!看着就来气!” 春桃如蒙大赦也顾不得额头的青紫连忙叩头:“谢殿下恩典!” 而后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其他小宫女们也战战兢兢地跟着退下动作轻得如同影子。
偌大的暖阁内只剩下柔嘉和她的另一名贴身大宫女云裳。
云裳年长些性情也更沉稳方才一直默默侍立在侧此刻才上前动作轻柔地捡起被柔嘉丢在妆台上的赤金步摇用丝帕仔细擦拭干净放回首饰盒。
又拿起一把温润的玉梳走到柔嘉身后替她轻轻梳理着因奔跑而略显凌乱的发丝动作舒缓而娴熟。
柔嘉紧绷的身体在云裳沉稳的动作下渐渐放松下来。
她看着铜镜中自己渐渐恢复平静的面容心中那股被抓包的烦躁却并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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