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达又灌了一大口酒抹了抹嘴角眼神却异常明亮带着由衷的赞叹:“那林姑娘……是个奇女子!心比天高志比石坚!” “她说了这辈子不嫁人要自梳明志侍奉她爹还要开什么……女学?教那些苦命的女子读书识字!嘿!你们说这志向!这气魄!老子……老子配不上啊!” 他重重地将酒碗顿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响声音带着七分豪气三分自嘲:“老子许达!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拿得起放得下!人家姑娘心不在此老子难道还死缠烂打不成?” “那不是爷们儿干的事!这酒!就当是……敬林姑娘那份志气!也敬老子……还没开始就他娘的结束了的……头一回动心!” 他举起酒碗环视众人:“来!兄弟们!为林姑娘!干了!” “为林姑娘!干!”几个汉子虽不明就里但被许达这份豪迈感染纷纷举碗相碰酒液四溅! 许达仰头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气直冲脑门烧得他眼眶微热胸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与憋闷仿佛也随着这碗酒被狠狠地烧了个干净。
酒馆里划拳声、笑骂声、拍桌子声此起彼伏。
许达很快便融入其中拍着桌子跟兄弟们高谈阔论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失意从未发生。
只是偶尔在喧嚣的间隙他望向窗外扬州城璀璨的灯火时眼底会掠过一丝极淡的、带着敬意的怅惘随即又被更浓烈的豪情取代。
情之一字拿得起放得下。
敬你如明月照我肝胆清。
这便是许达的襟怀。
驿馆小院内林疏影临窗而立望着天边皎洁的明月。
她手中握着一枚小巧的银剪——那是她决定自梳时特意寻来的。
月光洒在她沉静的脸上映照着她眼中那份前所未有的澄澈与坚定。
前路漫漫但她心志已明。
她不会是谁的附庸她是林疏影只属于她自己。
…… 京城深秋萧瑟肃杀之气渐浓。
枯黄的梧桐叶打着旋儿扑簌落下铺满了青石板长街。
空气中带着一种湿冷的、沁入骨髓的寒意。
容与乘坐的马车碾过厚厚的落叶终于停在了竹石居门前。
推开熟悉的门扉一股温暖干燥的、混合着淡淡药香和食物香气的暖流迎面扑来瞬间驱散了旅途的风尘与疲惫。
“阿兄!回来啦!”容妍第一个从暖阁里冲出来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眼底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思念。
她接过容与递过来的披风嘴里不停絮叨着:“快进屋娘炖了当归羊肉汤小火煨了大半天了!给我说说你们一路上都发生了什么!” 李月棠也已迎了出来看着风尘仆仆、略显清减却眼神依旧清亮的“儿子”眼圈微红只反复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去歇着!” 容与看着眼前关切的脸庞听着熟悉的絮叨紧绷了近半年的心弦终于彻底松了下来。
家的温暖如同最熨帖的暖炉驱散了江南沾惹的潮湿与腥气。
接下来的两天容与彻底当起了甩手掌柜。
皇帝特赐的三日休沐她难得地放纵自己睡到日上三竿拥着暖和的锦被听着窗外风吹落叶的沙沙声感受着那份无所事事的惬意。
莲蓉姑娘理所当然地霸占着枕边最暖和的位置呼噜声震天响。
醒来便是家人精心准备的羹汤饭食。
李月棠恨不得把女儿在外少吃的全补回来指挥着马婶变着花样地煲汤、炖肉。
容妍叽叽喳喳说着她铺子里的趣事抱怨钱嬷嬷管得严又得意地炫耀新设计的“寒梅沁雪”簪子得了哪位贵人的青眼。
连容易脸上都多了几分笑意默默地将容与喜欢的清炒菘菜和小米糕放在她面前。
容与大部分时间只是听着吃着脸上带着平和的笑意。
她没有多谈扬州的风雨家人也默契地不问。
难得的休憩时光容与贪婪地沉溺在这平凡的烟火气里仿佛要将这段时光烙印在骨髓深处。
休沐的第二天午后。
深秋难得的暖阳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容与懒洋洋地歪在暖阁的软榻上身上搭着一条薄毯手边放着一卷翻了几页的闲书。
莲蓉蜷在她脚边睡得正香毛茸茸的尾巴尖偶尔扫过她的手背。
轻微的叩门声响起伴随一声熟悉的清朗问候:“行简可在?” 是桂锦程。
“子衡师兄来了?”容与坐起身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
桂锦程是她多年的好友如今同在翰林院为官。
经历过在档案馆半年的共事她升了两级桂锦程也记了个“绩优”。
说起来本来说了要去喝他的喜酒结果又被外派了大半年等他和叶润章回来早错过了吉日。
桂锦程推门而入依旧是一身半旧的蓝色直裰文质彬彬只是比容与离京时面上多了些新婚的喜意看来和新婚妻子很是合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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