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旭站在拒马关的城楼上目光越过苍茫的戈壁投向更北的深处。
他手中摩挲着一枚粗糙的骨符——那是前日一位投奔而来的北境老猎人用祖传的狼牙刻下的信物代表着又一个部落对大昭王师的归心。
“王爷黑石城那边……”温若鸿一身风尘仆仆的皮甲大步流星地登上城楼脸上带着草原烈日灼烤的痕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振奋。
裴旭没有回头声音低沉而清晰:“穆图扎缩在龟壳里就让他缩着。
我们不攻城。
” 温若鸿眼中精光一闪:“末将明白争人不争地。
” 裴旭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穆图扎的主力被打疼了但筋骨未断。
强攻黑石是下策。
我们要抽他的筋断他的骨!” 他的目光转向温若鸿带着信任:“南渐你熟悉这片土地熟悉这里的风这里的人。
你的任务不是去啃黑石城的硬骨头而是让这片土地活起来。
” 温若鸿抱拳声音铿锵:“末将领命定让那穆图扎……寝食难安!” 温若鸿率领的不再仅仅是精锐的骑兵。
他的队伍里多了许多面孔——有被北金苛税逼得走投无路的牧民有亲人惨死在金兵刀下的猎户有像他当年一样忍辱负重、心怀故国的北境遗民。
他们穿着杂乱的皮袄骑着耐力极佳的草原马武器或许简陋但眼中燃烧的火焰却足以焚尽一切压迫。
他们像一阵风掠过广袤的草原和起伏的山峦。
他们不去攻打坚固的城池堡垒而是专挑北金的软肋下手。
某一天一支满载粮草的北金车队在狭窄的山谷中行进。
突然两侧山坡上滚下无数巨石堵死前后退路紧接着箭雨如蝗押运的金兵惊慌失措还未组织起有效抵抗温若鸿的骑兵已如旋风般杀到刀光闪烁人仰马翻粮车被点燃。
熊熊烈焰映红了半边天幸存的牧民被解救分得了部分粮食眼中含泪对着温若鸿离去的方向深深叩拜。
…… 穆图扎在黑石城里日子越来越不好过。
他感觉自己像一头被困在泥潭里的猛兽空有尖牙利爪却无处施展。
派出去扫荡“流寇”的精锐骑兵往往扑空。
温若鸿的队伍如同草原上的沙狐神出鬼没。
好不容易咬住尾巴追进茫茫草原或险峻山林等待他们的却是层出不穷的陷阱——绊马索、陷坑、涂了毒药的竹签还有那些如同附骨之疽的冷箭不知从哪个草丛、哪个山坳里射来精准地射杀军官和斥候。
更可怕的是他赖以生存的补给线变得千疮百孔粮草屡屡被劫信使频频失踪派去征粮的士兵常常被愤怒的部落民伏击死伤惨重。
“报——!台吉赤水部……赤水部反了杀了我们派去的征税官投了南蛮!” “报——!台吉西路粮队在野狼谷遇袭全军覆没粮草被焚!” “报——!台吉派去清剿‘沙狐’的巴特尔千骑长中了埋伏只只逃回来十几个人……” 坏消息如同雪片般飞来穆图扎暴跳如雷砸碎了心爱的金杯。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统治一片土地而是坐在一个巨大的、沸腾的火山口上脚下的大地随时可能将他吞噬。
“南蛮温若鸿……还有那些该死的贱民!”穆图扎双目赤红如同困兽般在殿内踱步。
他猛地抽出弯刀狠狠劈在柱子上“杀给我杀!凡是敢通南蛮的部落鸡犬不留屠村灭族看谁还敢反!” 血腥的镇压开始了几支北金骑兵带着滔天怒火扑向那些被怀疑“通敌”的部落。
一时间草原上烽烟再起哭喊震天然而这残酷的镇压非但没有吓退反抗的火焰反而如同火上浇油。
更多的部落在绝望中选择了反抗。
他们拖家带口赶着牛羊向着温若鸿活动的区域迁徙。
他们将老人和孩子藏在隐秘的山谷青壮年则拿起简陋的武器加入了袭扰北金的队伍。
他们熟悉地形传递消息设置陷阱甚至用毒箭、用火攻用一切能想到的办法攻击落单的金兵破坏他们的设施。
北金士兵陷入了真正的汪洋大海他们面对的不再是成建制的军队而是无处不在的仇恨和反抗。
走在路上可能踩中陷阱;宿营时可能被冷箭射杀;取水时可能被伏击;就连睡觉都可能被摸进帐篷的牧民割了喉咙。
恐惧如同瘟疫般在北金军中蔓延。
士兵们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黑石城这座曾经象征着北金统治的雄城如今却成了一座巨大的囚笼。
穆图扎站在城头望着城外裴旭大军连绵的营垒营垒上空炊烟袅袅士气高昂。
而他的城内粮仓日渐空虚士兵们面带菜色眼神中充满了疲惫和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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